2013年11月7日 星期四

第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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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徹底擺脫黃天保的魔掌,是在升三下班時,尹老師有意將這惡霸一下跳到四年級去。寢室一改變,等於失去了「地盤」,他的威風也跟著失去。「母螺」、「野卵」忽地像脫胎換骨似的,也不聽他那隻「笛」啦!看他灰溜溜自己搬「家當」真是大快人心。後來他想在四年級逞威,結果反被收了威。他何曾受得了,再加過慣了使喚人的日子,如今卻落得如此這般,哪裏還能混得下去,終於翻牆跑了。四年級的人,在清理他的大量「遺產」時,光紗線襪就是整箱,肥皂、牙粉、豬油的收藏量,都令人震驚。
黃天保已在我的經歷中劃上了句號,但他那醜惡的嘴臉,始終無法在我腦海煙沒。若干年後,聽說他去當兵参加「中印戰爭」,被打死在印度……我仰望蒼天──無話可說!

也不知是時候到了,還是怎的?小東洋管吉泰的日本媽媽,也趕到這時通過「紅十字會」找到了他。臨要走之前,班上男女同學都用羨慕的口吻談論:小東洋的母親給他帶好多日本禮物;尤其幾本會站立的小人書,最為大家嘖嘖稱奇地爭相傳看。說句心裏話,當時的我也是心癢癢地想看個究竟;可一想到他和黃天保,憎恨油然而生,咬牙不看──不稀罕!說來也怪,這股子潛藏在心底的童年舊恨,居然在事隔二十多年後復熾。剛來香港時,每當在書店流連,明知眼前就擺著那種會站立的圖畫書,可偏就倔著不伸手取。直到如今,這種書在我心中仍然是個謎,有時想起此事,不禁啞然。

向日葵綻開金黃色的花蕾,迎向初升的朝陽,閃亮的露珠兒,散落在草地上,清新的空氣裏,瀰漫楊槐花沁人欲醉的芬芳,五月的早晨乍暖還涼。從製鞋組的工作間裏,傳出兒童合唱的歌聲:
你呀小姑娘,你呀骯髒的小姑娘!你在哪兒把手弄成這樣?
接著是一個女生獨唱,她清朗唱道:
我在那太陽底下躺,我讓手掌曬太陽,所以嘛!它就曬黑了。……

這是楊文華班長,帶領我們在排練小歌劇,為「六一」兒童節演出節目。我被選中參加伴唱隊,有份上台表演呢!我很有信心唱好,因唱歌我可不含糊,那是早就打下底子的。我一面認真唱著,一面不時斜眼瞄視貼在牆上的大紅紙。那是尹老師寫的表揚,讚揚我在製鞋組創造的「鞋頭上線分針法」,一舉解決了鞋頭外觀長期千奇百怪;跟紙糊的一樣的現象。那份成功的喜悅,全新的感覺,好久沒有嚐到輕鬆的滋味,我又回歸自己。

六月的花兒香,六月的好陽光,六一兒童節,歌兒到處唱。……
三下班的同學,正在大禮堂的舞台上,向坐在下面的院長同老師預演。下一幕就要輪到我們,大家正在後台心情緊張地等待。 可梅是小歌劇的女主角,扮演那個骯髒的小姑娘,經過化妝的她,比平時更美麗動人,可是她的白皙纖嫩的小手,卻用墨抹黑了。尹老師說等正式演出才買油彩來塗。誰也沒有想到,就是這雙「黑手」,這場小歌劇再不能正式搬上舞台。消息傳來後,大家想不通,尹老師也忽然生病沒來。這件事過後不久,先是張可梅離開了童教院,因她大姐 可松,同特教班的羅老師突然宣佈結婚,不久將兩個妹妹也接走,從那以後,再沒見過這三個咽喉處,都有著明顯疤痕的 張家姊妹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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