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0月23日 星期三

第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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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四川的太陽,雲南的風,貴州下雨像過冬。」這句老話,是西南三省的氣候寫照。車隊進入雲南不久,它的風果然名不虛傳!車速也因此減慢。陣陣大風狂撼山林,鬼哭神嚎般地呼嘯連續不斷……。黃昏時分,車隊在快到霑益前一個小村鎮,被地方軍隊的哨卡截住,說甚麼也不讓通行。父親出示了上級的文件,一樣不起作用,就是不准車隊進霑益。並指令車隊必須停在此村鎮等候 他們向上級報告後的回覆。沒辦法,父親只好將車輛停靠公路邊及打穀場上,然後在這個只有一條街,而不知名的小鎮,找地方讓我們歇息。

……在昏暗的油燈照明下,疲乏的母親拖著兒女們,懾手懾腳地進到街邊的一戶人家。母親向站在土牆邊,顯得侷促不安的男女戶主,禮貌地微笑打招呼。屋裏幾乎甚麼都沒有,中間泥地上挖了個坑,燒著一堆煤火,雖然比外面暖和,可是,整個房裏充滿嗆人的煤煙。
我們靜靜地坐在靠牆的小板凳上,等父親回來。母親用一個洋瓷缸在那堆不斷冒著刺鼻煤煙的爐火上,煮蕎麥餅。──照這家的情形來看,我們今晚還得吃這黑黑的苦東西。

父親回來了,母親悄聲問他:是否可換一家,或回到車上去,這裏實在待不下去!尤其是小雙。
父親面有難色的看著小雙哥,急促地說道:
「沒有辦法!這家已是這兒最好的了,章武夫婦的那家更糟呢。外面風太大,肯定不能回到車上去了。有甚麽事小張會來通知的。而且這裏的情況很混亂,那些軍人都是本地人,說話很難懂。看來昆明有麻煩。唉!熬到天亮再說吧。」

樹森表哥靠著一口皮箱在打瞌睡,大姐姐小雙哥及我,睡在用兩張長凳架的木板上。煤煙味實在讓人沒法入睡!正坐在火爐邊同戶主困難地交談的父母,已知道軍隊是昨日才突然開來的,要幹啥就不曉得了,只是叫大家把門拴好,不要隨便出來。小哥哥猛的咳得好厲害,父親走到窗旁在想把那扇用破木板拼成的窗打開一點時,突然回頭示意不要作聲。從父親的神情看來,外面定有異常的事情發生。母親也緊張屏息地走過去,……有輕微似乎很小心的腳步走近了,接著門板外傳來輕輕的兩下「嚓!嚓!」聲,再沒甚麼響動了。

過了一陣,外面除了颼颼風聲,甚麼也聽不到。父親慢慢打開門來,只見一扇門的右上角被人用粉筆畫了個「X」符號, 父親猶豫一下就走了出去。我的心怦怦跳。憂心忡忡的母親一直守在門前等父親。不料「嗖!」的一陣風捲了進屋,把放在泥牆洞裏的一豆油燈給吹熄了。我不禁渾身戰慄地差點叫出聲來!黑暗中聽到父親已回來,那老實巴焦的農婦用顫抖的手重新點上燈,油燈散著黃光把她那驚惶而又痀瘻的身軀投影在牆上,越發使人駭怕。

父親把剛才出去看到的情形告訴母情道:
「祖光、章武他們住的門都打有『X』,中隊長們的門上打的是『O』的記號。這……」
「除了自己人外,誰會把你們的身份分的這麼清楚?」母親焦慮地急著說道:「這是甚麼意思呢?咋辦啊!?」

父親安慰道:
「月芳,你放心!雲南現在還駐紮有幾個兵團的中央軍,諒他『盧漢』還不敢亂來!」父親忽然有所悟地繼續道:「呃──!你剛才講的有道理,他們怎麼把我們分的這樣清楚?難道外面車上的人出了甚麼事?──不行!我得出去看看。」

父親說著就站起來往外走,誰知剛出去就被擋了回來,外面已「戒嚴」到處都是軍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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